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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5章 眼見為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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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瑯連忙伸手擋住自己腹部:“不是我。”

白沈憂的視線這才回到她臉上:“是給人接生?”

你還給什麽接過生???

“對。”白瑯點點頭,“最好是女人來, 因為生孩子的是女人。”

“……”

兩個人語無倫次地說半天, 最後才搞明白對方的意思。白瑯要找個會接生的女人, 白沈憂則表示荊谷都是修道者,生過孩子的少,會像凡人那樣接生的更少——王自道倒是給靈獸接過生。

“那就不麻煩了。”白瑯開始考慮看點醫書自己解決。

這時候有個少女從外面跑進來, 急沖沖地道:“公子, 谷外來了萬緣司罰惡使!谷主不在,金姐讓你趕緊去一趟!”

“哪位罰惡使?”白沈憂在荊谷也有段時間了,對那些來找事兒的人都很了解。

“封、封蕭……”

“是來找我的。”白瑯斬釘截鐵地說,“我去見他。”

白沈憂看了她半天,心裏有點惱火,這家夥到底惹了多少男人?怎麽次次都有不同的人在荊谷門口蹲守她?

白瑯已經轉身跑了。

到荊谷門口, 金氏姐妹、王自道、魏不笑都在, 他們後面跟了不少荊谷諭主。與他們對峙著的僅有一人, 那人身著黑袍, 面容冷肅,一身煞氣寒然如鐵。

“你們把人交出來,我自然會離開。”

封蕭也是器身, 但他背後站著萬緣司和化骨獄兩個龐然大物。

金人憐吸了口煙, 懶散地說:“喲,到底是何人,把罰惡使大人也給驚動了?”

“一名年輕女子,身懷六甲, 修為……”

這時候白瑯正好走出來,封蕭話停了,眉頭微微皺起:“好久不見。”

白瑯連連點頭:“好久不見……”

“聽說你之前跟衣清明在荊谷大鬧一場……這事兒你在鎮罪司得罪他的時候就該想到了。”

白瑯沒想到啊,她算盡天命也沒有算到衣清明這顆玻璃心。

“封前輩,我們能單獨談談嗎?”白瑯尷尬地說,“此事與荊谷無關。”

金人憐倒了點煙灰出來:“那感情好,你們自己解決吧。”

說著就帶人回去了。

一進谷裏她就抓住王自道說:“看見沒看見沒!又一個!我給你算算時間線啊,她應該是在認識衣清明之前就跟封蕭有關系,先懷孕,再渣衣清明,然後出軌言琢玉,上次來找她那個折流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踏的船了。”

白沈憂迎面走來:“不要再傳謠了,她沒懷孕。”

他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該去谷外看看,不過到門口的時候他們的人都退回來了,事情好像已經平息。

“公子你怎麽知道的?”

“她說的。”

“她說的你就信!她還說自己對衣清明什麽都沒幹過呢,最後不也認了?”

白沈憂看看外面,沒有動靜:“封蕭走了?”

“沒有,在谷外跟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姑娘單獨談話。誒對,封蕭怎麽也不叫她名字呀?”

等人散盡,白沈憂還在荊谷星幕邊緣徘徊。

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,他決定出去看看。他一貫擅長偽裝隱匿,平時給白嬛當替身從來沒出過岔子。這次谷外兩人註意力都在對方身上,他也就更加隱蔽。

“封前輩,孩子真是司命的嗎?”

封蕭睨了她一眼:“林小鹿跟你說的?她這女魔頭死到臨頭還不忘給司命潑臟水。”

“那到底是誰的?司命為何連未出生的孩子都不放過?”

封蕭質問道:“誰說不放過了?司命下詔剖腹取子,有說過要殺孩子嗎?”

白瑯被他鉆了個文字空子,有些不服:“若是真的沒有其他企圖,讓林大道……不,讓林小鹿順產就好了,為何苦苦相逼?”

“剖腹取子的詔令下了但是一直沒動,直到林小鹿出逃才執行起來,何來‘苦苦相逼’一說?她要不是心裏有鬼,會慌忙出逃?我告訴你,林小鹿的話你不要太信,她是個犯了錯只會讓司命給她收場的主兒,幼稚自私,毫無責任心。”

林小鹿確實滿口謊話,但她關心孩子不假。

這中間真有誤會嗎?還是說封蕭在巧辭騙取她信任?

白瑯思慮再三,還是決定保林小鹿。反正這幾日林小鹿就要生了,先保孩子總不會有錯,有什麽誤會等事後再解除。而且司命“剖腹取子”的詔令不管是事前還是事後都稍嫌惡毒了,好像就是沖著孩子去的,壓根不在乎林小鹿怎麽樣。

“抱歉,封前輩。”白瑯手中出現一面銅鑒,“你還是回去吧,等孩子生下來,我再同司命講清楚。”

封蕭冷笑:“你這是要跟我動手?”

白瑯低吟道:“天開一目,照彼世人。”

模糊的鏡面上開出一目,一開一合間就把萬象真實映照出來。

封蕭稍作退讓,避開鏡子的直照,但在一步之內,周圍就出現了無數面一模一樣的銅鑒。這些銅鑒之上皆開一只眼睛,眼睛開合與白瑯手裏那面一模一樣,開合之後鏡中映見的東西也極為相似。

“前輩於我有傳法之恩,我也不想同您動手,所以還請退下,等事了之後我再找司命謝罪。”

“你都已經動手了……”

封蕭一伸手,周圍青山碧水全部消失不見,白骨成獄,屍山為路。

白瑯穩穩地站在升起的白骨上,一根骨刺試探性地拔地而起,直接刺向她。

她沒有任何動作,骨刺恰恰偏左肩一分,連衣角都沒有勾破。

此時在鏡面環繞之外的白沈憂已經看出門道了——那些數不盡的鏡中並沒有映出完全真實的畫面。它們依照遠近次序將白瑯和封蕭兩人的身影稍作偏移,在骨刺移動過程中,每面鏡子偏移的幅度都很小,而且都不一樣,對視覺造成極大的幹擾。

封蕭這樣直感敏銳的戰鬥者,很快就會適應這種偏移,下意識地更正白瑯位置,此後就算鏡像不變,他也很難擊中。

封蕭意識到應該盡早處理掉鏡子。

他開始只以白瑯手中銅鏡為參照物,外圍無數骨刺像山岳般拔起,往中間鏡面下壓,可是沒有聽見意料之中的碎鏡聲。

累累白骨之下空無一物。

白瑯手中銅鏡一翻,上下左右,四方八面,鏡影重現。

封蕭這時候才意識到她的天權遠不止查知信息。他直接閉目,黑暗中感知反而更加敏銳,白瑯不加遮掩的真氣像一座明燈。

封蕭黑袍一閃,逼至近前。

白瑯後退一步,踉蹌著踏入鏡中,在他擊毀鏡子之前消失在這面鏡子裏。

八卦陣型中的所有鏡子都不再映見真實,而是采入虛像,沒有白瑯,沒有封蕭,只有空空白骨獄。封蕭飛上空中,八方白骨壁起,圍住所有鏡子,一口氣往中間壓去。

這次不管是真是虛的鏡像都消失了,白瑯出現在白骨壁中央,似是束手就擒。

封蕭再度逼近,一掌擊毀她手中銅鏡,將她逼得靠在白骨壁上。

“這下你可沒鏡子迷惑視聽了。”

白瑯笑意盈盈:“怎麽會?不是還有嗎?”

封蕭皺起眉,眼睜睜地看見她整個兒融入了白骨之中,消失不見。

“前輩,眼見為虛。”

成為鏡面的不是白骨,而是他的眼睛。

白瑯的聲音就在他耳邊,他側頭一看,這家夥果然絞著手,乖順地站在他不到一寸遠的身側,和他一起註視白骨壁。

封蕭再度閉眼,這時候他身側的白瑯往空中拋出一面閃耀而清晰的銀鏡,眨眼消失在原地。

雖然看著游刃有餘,但白瑯實際壓力還是很大。天權不是白來的,這麽耗著肯定不行,而是光是躲躲藏藏耍著他玩,根本不足以把他逼退。

必須有定音一擊。

銀鏡中白瑯擡手虛拉,指尖燎燃黑焰,逐漸在一片黑暗中凝化為弓。

封蕭察覺到她在凝聚真氣。如果跟諭主拼真氣,他肯定是吃虧的,所以不能讓她完成術法。他背後骨翼破體而出,細密漆黑的六隱銘文嵌入骨中,逐字亮起又逐字黯淡。他一揮翼就繞至鏡後,骨刺從他手肘延展出來,一個肘擊下去鏡面直接碎裂。

這時候下方傳來白瑯的念咒聲:“朱旗赤弩……”

封蕭反應極快,迅速收翼減少被擊中的可能性,但空中依然沒有什麽可以躲避的掩體。剛才他被白瑯帶跑偏了,覺得鏡子裏那個才是真人。可再想想又覺得棘手,不毀鏡找不到本體,毀鏡也傷不到本體,突破口不知道在哪兒。

白瑯眼神極亮,專註得可怕。

“須火燃兮!”

全部的光都被吞噬進一個點,黑漆漆的灼熱箭尖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呼嘯而出,比光芒更先抵達他的肩頭。諭主特有的壓迫性真氣和逆篇妙通五行術的極陰之氣瞬間湧入,他運功鎖死各大經脈,稍退一些落在地上。

白瑯已經再度抽符,黃紙之上朱砂符文走如龍蛇。

“封前輩,我還有器未動,你現在不走,怕是要有損傷。”

封蕭肩頭六隱銘文依次閃現,傷口開始愈合,但受司命所限,愈合得很慢。

“以往還不覺得,今日一看,你已得夜行天九分神髓。”

還有一分匿於虛真之間,是讓人看不明白的“以陽道行極陰”。

他思籌一陣,確實還沒到跟白瑯撕破臉的地步,而且這又是荊谷外,必須謹慎,於是便說:“我回去覆命,你記得找司命說清楚。”

當斷則斷,這也是白瑯佩服他的地方。

“多謝前輩手下留情。”

白瑯手中符紙消失,周身好像有什麽在急速褪色,消隱不見。

等這種奇怪的背離感消失,封蕭發現自己肩上沒有傷,白瑯手中還捧著最開始那面模糊不清的銅鑒,兩人位置一步未動。

至此,他也只能嘆一聲:“諭主天恩浩蕩,天威可怖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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